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英弘沉思片刻:“老贼已失了巢穴,就如丧家之犬,就让傲奢去对付他吧。大家已苦战多时,都筋疲力乏了,暂且就休养几日再说。”

说过,英弘一边遣将士去张榜悬贴,安抚城内百姓,一边传令在永安宫大设筵席,犒牢三军。

众将士无不欢欣,相互拥抱,手舞足蹈。

夜离听出英弘话语里的意图,心中颇不是滋味,甚为惆怅。

不一时,子熙公主帅军迎接焉耆长老入城。

英弘亲自迎驾。

两位故人热情拥抱,老泪盈眶,各把着对方手臂紧紧不放,一路嘘寒问暖地往永安宫走去。

******

素坤狼狈逃出斯图城东门,逃之夭夭地奔过数十里地,回头见后无追兵,有意无意间就把脚程放慢了下来。

众卫兵尾随奔命,嗓眼里直冒烟,也都一个个缓慢了脚程。

众人逃出重围,捡回了一条性命,一个个庆幸自喜。

素坤回望斯图城,已然飘飘渺渺若那云中楼阁,忽而失声恸哭起来。

大家都吃了一惊,疑惑不解。

弥敦亦颇伤感,劝道:“主公勿要伤心,我们虽暂时失了圣城,但大少主还掌有数万兵马,只要主公一声令下,夺回圣城易如反掌。”

素坤悲怆道, “老夫非是哭此,乃是那八头小貘人啊!老夫与你们成就大业,实是要依重它们,今日走脱了,老夫何日才能找到它们回来,真是痛杀老夫也!”

“请主公放心,冒顿乃是它们的父亲,如今还在大少主帐下听用,等战事平稳,再命冒顿寻找回来不迟。”弥敦明白话来,便安慰道。

“副祭司说的是,好歹冒顿还在,不怕找它们不回。此处凶险,主公不可踌躇,还是速与大少主会合,然后再作商议。”全六一旁亦劝道。

“暂时只有如此了,大家随我速去古同郡,与大少主会合。”素坤觉得颇有道理,遂颔首同意。

一时间,素坤率领残兵败将,策马扬鞭,狂奔急驰,直往古同郡方向而去了。

******

古同郡乃是贝机国东南重镇,离天都圣宫仅有五百余里,并且此处一过,再无险可据,因此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。古同郡守将名叫粟延,随傲奢征战四方,立下赫赫战功,是贝机国的著名大将。

素勇以貘人冒顿为先锋,攻城略池,所向披靡,一直打到了古同郡下。

粟延开城迎战,不敌冒顿,大小战将损失殆尽,连自己都差点丢了性命,只好坚守城池,三百里加急,向天都圣宫请求援兵。

傲奢为其宠姬丽娰小觑,欲逞昔日威风,遂就率领殿前大将军多罗什御驾亲征。

一路之上,仪仗宏伟,人马浩荡,不数日既已到达古同郡。

粟延见是伯陀御驾亲征,诚惶诚恐,慌忙领大小文武迎驾入城,并将与素勇交战之事及冒顿的本领备叙仔细。

傲奢听说冒顿身形猥琐,高不过五尺,便生了小觑的念头。丽娰依偎在傲奢怀里,听着也十分好奇,就亟不可待地怂恿他出战。傲奢经不住美人撒娇卖嗔,就欲亲自上阵斩杀冒顿。

粟延见过冒顿的本事,苦言相谏,不可出战。

多罗什见粟延胆小怕事,言语畏缩,甚是瞧他不起,便向傲奢请令:明日愿出城一战。

这个多罗什是贝机国的大力士,手中一柄陌刀有百十来斤重,曾为贝机国立下卓越战功。傲奢一来嘉许多罗什的豪壮,二来也想亲眼看看冒顿究竟有多大能耐,于是决定多罗什明日出城一战。

粟延闻说,莫之奈何,只有嗟叹而已。

次日清晨,多罗什率五千兵马出战,傲奢亲自为他压阵。

那丽娰却把两军厮杀视为儿戏,亦要随军前去,被傲奢左哄右哄,才扭扭捏捏答应在城上观看两军交战。

一时间,五千人马浩荡出城,在城门之下摆开方阵。

多罗什命令叫阵儿郎前去叫阵,自己跨马提刀在阵前来去走阵,耀武扬威。

众士兵士气高昂,呐喊震天。

只有粟延护驾在傲奢左右,面色漠然,那颗心悬在嗓眼间,忐忑不安。

素勇自出兵以来,克城无数,唯有到了古同郡才多日攻城不下,心中一直十分焦急,但一时也没什么妙策。这日,他正与众将在大营中饮酒解闷,忽得到哨兵来报:傲奢伯陀御驾亲征,此刻就在营外叫阵。

素勇听报,真个喜得腚后连蹦几个响屁,抬手就把酒席拂了一地,道:“来得好来得好!本帅正愁攻不下城哩,傲奢竟然亲自送上门来了!本帅今日便布下一阵,定将那傲奢生擒活捉。”说过,传令各营将士,同他出战。

素勇骑着大红宝马,在左右将佐的簇拥下行至阵前。抬眼看!

就见对面的刀枪斧钺中竖立着一顶大黄罗伞,黄罗伞后高耸着一杆王旗,王旗上用金丝绣着“贝机国伯陀”的字样,果然是傲奢伯陀来了。

素勇暗自大喜,既迅速布起阵来,传令:左先锋领五千人马,打玄色旗号往北走半射之遥;右先锋领五千人马,打红色旗号往南走半射之遥,各自扎好阵脚,看他旗号行事。

两位将军即各领五千人马往左右两翼徐徐展开,就如同两只手臂探出。而中军只留下千余人马,由冒顿肩扛着轰天锤,独个儿站在阵前迎敌。

实则此阵颇有名堂,唤着“虎钤阵”, 素勇自幼熟读兵书战策,天下阵图演习甚多,正是要设下此阵来诱杀傲奢。

粟延远远望见素勇的人马行动诡谲,暗猜其中必定有异,就纵马上来,劝多罗什不可鲁莽,小心有诈。多罗什惯见过些风浪,又自恃力大刀沉,自不听劝。

那边刚布好阵势,这边多罗什就纵马奔到阵前,大呼道:“谁是冒顿,速来送死!”

冒顿听到来将点名唤姓向他搦战,扛着轰天锤就要出阵。

素勇吩咐道:“本帅已布下擒拿傲奢的妙计,只在此战成功。你今日只许败,不许胜,将敌人引将过来,就是你的大功一件。”

冒顿本是半兽半人的怪物,心性愚蒙,虽不明白其意,却不敢违令,乃晦着脸色应声诺,扛着轰天锤来到阵前,高叫道:“谁在叫阵?冒顿来也。”

多罗什听着答话,往阵前定眼一看,就吓了一跳。

但见来者个头矮挫圆滚,鼻子甚长,腰间围缠一块豹皮,浑身上下生着硬扎扎的粗毛,肩头上扛着一杆长柄轰天锤,十分凶恶。

这分明是头野兽,却哪里是人?

多罗什的胆气刹时萎了半截,心里叽咕道:我虽久经沙场,却不曾见过这种东西,真够唬人的啊!且不管他是个什么东西,还是先下手为强!

思罢,多罗什挺挺身,壮壮胆,大吼一声“正是老子!看刀!”,就催马挥刀,向冒顿砍去。

冒顿呲牙一笑,也不躲,也不让,也不招架,耸着脑袋就让多罗什的陌刀来砍。

噹!

只听一声巨响,光花直冒,冒顿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,原来多罗什力能扛鼎拔山,那陌刀且重,这一刀砍下去犹如泰山压顶之势,冒顿也挺不住哩。

多罗什一刀就将冒顿砍翻在地,晃着陌刀仰天大笑,却忘记冒顿是个刀枪不入的主儿。

冒顿拖着轰天锤爬将起来,摸摸脑袋,仅擦了些皮毛而已。

多罗什瞥见,大吃一惊,再看看刀口,却是卷了数个老大豁缺。他又羞又愤,呸了一声,复举陌刀来搠。

冒顿亦被陌刀砍得光火,舞动轰天锤与多罗什交战起来。

傲奢伯陀在阵中观望,见多罗什力战冒顿,十分神勇,即命擂鼓助威。

霎时间,鼓声大作,声震九霄。众将士高呼呐喊,一波更胜一波。

多罗什闻听助威鼓,精力倍增,也不管刀口卷得如个锯齿一般,只把陌刀抡开风声,没头没脑地照冒顿一阵劈砍。

冒顿遵从素猛的吩咐,左躲右闪佯装斗他不过,斗了二十来会合,就拖着轰天锤灰溜溜往回败走。

多罗什哪知冒顿诈败?催马紧随后头,要来擒拿冒顿。

傲奢伯陀远见多罗什得胜,举归虹宝剑在空中,指挥道:“儿郎们,给我杀啊!”呼罢,亲驾着战车冲出阵来。

众将士见伯陀亲自冲锋陷阵,一个个精神振奋,挥刀舞枪,如潮水般杀出。

粟延大惊,高呼道:“伯陀小心,不要中了素勇的诡计!”

却见阵脚已动,兵马如决堤潮水向前涌去,粟延也只好随大军杀出,紧护傲奢左右。

素勇见敌军果然朝这边扑卷来,不禁大喜,挥黄旗命中军迅速往后撤退。

傲奢伯陀以为克京人已败,愈加高兴,挥军急攻,那心里却是想在丽娰面前显露威风,哪里知道中计!

素勇堪堪退了两射之地,忽然定住了阵脚,命令盾牌手扎下盾牌大阵,然后对众将士道:“诸位将士,我们征战多时,今日便是大功告成之日。希望诸位将士奋勇杀敌,本帅将为你们计下这不世之功。”

说罢,素勇高呼:“活捉傲奢,打到天都圣宫去!”

“活捉傲奢,打到天都圣宫去!”

“活捉傲奢,打到天都圣宫去!”

众将士摇动兵器,应呼如雷。

素勇复将红旗和玄旗照空中舞动,忽然双旗一拢,往下一按。

左右两翼的兵马早已待命多时,忽然看见旗号发令,即刻从两翼闪电般包抄过来,霎时间就将傲奢的五千人马困在阵中,先是一阵弓箭乱射,而后是长矛冲阵。

素勇率领众将直杀向傲奢。傲奢也毫无惧色,挥归虹宝剑督军迎战。

顿时间,两军短兵交接,杀声震天,血流成河。

混战之中,多罗什自持力大刀沉,舞着锯齿般的陌刀,缠住冒顿不放,被冒顿返过身来,三五两下就一锤敲碎了他的脑袋,可怜一员镇殿大将军就这么一命呜呼也。

冒顿杀了多罗什,复杀向傲奢的战车,所经之处,尸肉横飞,鲜血飞溅,犹如恶神下凡一般。

众将士虽都是傲奢选拔的精兵良将,但也没见过如此凶狠的,唬得丢盔弃甲,纷纷逃窜。

粟延早知中计,一边请伯陀速速突围,一边组织将士抵抗。

傲奢远见冒顿举手之间就杀了多罗什,果然凶恶无比,无人能敌,早就吓得有些神慌意乱,手中归虹宝剑挥动之间也就迟缓了许多。

忽而一支流矢飞来,傲奢躲闪不及,就被射中了左肩窝,他痛叫一声,仆倒在战车上。

粟延觑见,大惊失色,慌弃了战马跃上战车,抖动缰绳催喝如雷,往外突围,八百亲卫浴血护驾,且战且退。

粟延驱着战车杀开重围退至城下,五千将士已所剩无几,而他浑身亦添了四五处创口。

守城校尉急忙引入城中,关闭了城门。

素勇随后杀至城下,被一阵阵箭雨滚石遏制,进攻受阻,伤亡颇多,只好悻悻收兵回营。

******

傲奢修炼谭崔之术日久,不能禁精养元,早是掏空了身子形同槁木,兼之又遭箭创,失血颇多,虽然被随行宫医及时包扎护理,却仿佛刹时就衰老了许多,再难以打起精神关心战事,整日昏昏靡靡,有气无力。

粟延舍命护主,大小伤口有四五处,伤情甚重,却自仗为将的风范,咬紧牙龈任宫医在肉里挑挖刮缝,硬是挺过了两天两夜,方从鬼门关前捡回了一条性命。

过了月余,粟延伤情好转,能下地走动了,而傲奢依旧萎靡不振。

粟延无可奈何,只得抱病巡走各处,令众将士严守城池,不得出战。

******

素勇设“虎钤阵”打败了傲奢,但强攻城池却又受重挫,只好暂时退兵。

其后两个多月里,素勇又发起三次大规模的进攻,除了损兵折将外,一无斩获。

此时已近冬季,兵疲马乏,粮草困顿,士气亦大大削减,素勇无奈之下,一边征集粮草兵马,一边训练新兵,准备择日再战。

这日黄昏,素勇正在武场对新兵训话,营外巡哨来报:西面来了一彪人马,奔走甚疾,却看不清打的是什么旗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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