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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觉得我已经这么苦口婆心了,她就算不能完全听我的,也应该会答应回去考虑一下吧。

结果她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,撅着小嘴儿望着我,然后还抿了抿唇说,“我就是觉得这个地方很好,就是觉得这个地方能涨,背靠大树好乘凉,就算不能涨,有某里做靠山,至少也不会降,其他地方我没信心,这里我有信心……”。

“你的信心就是凭直觉?”

她眨了眨眼睛说,“我就是对某里有信心!”

“你的意思是非买不可吗?”

一起生活这么多年,凡事我都是顺着她的,我决定这一次跟她刚一把。

就算我不怎么懂买房子的事,但这一次这些不利的条件太多了,我觉得她这次想买这里的房子,就是打自己的脸,跟本不符合她以往买房子的要求。

三百多万,一旦压进去,想用钱的时候卖不掉,那就等于这三百多万不存在了,我当然要谨慎。

于是我一脸冷漠地站起身,拉起江东西的手说,“我坚决不同意,我带江东西先走了,你自己看着办,你可以再想想,我跟江东西在火车站等你。”

我说着拉起江东西就走了,我真走了,因为我觉得我不真走,她就不会怕,还以为我只是吓唬她。

我带着江东西坐上了出租车,江东西小脸有点难过。

“爸爸,你这样把妈妈扔下好吗?我觉得妈妈很可怜。”

“你觉得她可怜?你怎么没觉得我可怜啊?你不觉得平时我都是挨你妈妈欺负的吗?”我有点不悦地问她。

江东西咧着嘴巴笑着说,“你平时天天都乐呵呵的,一看就是过得很幸福,有什么好可怜的?你看彤彤爸,脸上跟挂个油瓶似的,一天到晚沉着,你不比彤彤爸幸福多了?”

我眨了眨眼睛,这样说来也是的,我自己也感觉自己挺幸福的,可幸福归幸福,这一次的事,绝对不能妥协,我已经下狠心了。

于是我不再多想,继续带着江东西去火车站。

到了火车站之后,我没有先买票,也没有先进站,在站外边一个快餐店带江东西吃东西。

其实我是在等姜西,我心想,我都这么坚决了,又带江东西走了,姜西怎么也得有所顾虑吧?

但我也不能把事做得太绝了,免得真伤了夫妻感情,于是我在快餐店里的时候,给姜西发了一条微信:“我们在杭州东站外边的一个快餐店等你,你快点来吧,别胡闹了”。

我信心满满地觉得,我这条信息发出去,那就相当于递了一个台坡出去,她还不借坡下驴啊?

我想,她给我回的应该是以下三条信息的其中一条:一、我马上打车来;二、我已经在出租车上了;三、我快到了,你们等我。

然……而!

她大概让我等了十分钟,我的心备受折磨了十分钟,终于在我连发了三个问号之后……

她给我回了一句:“我现在有点忙,待会儿回给你?”

忙?忙啥呢?

我的心有点发紧,有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
我马上给她把电话打过去,结果她直接挂掉了。

那个……我就……

我这暴脾气我跟你们说,不对,我这么好脾气的人,都快发火了。

我赶紧给她发消息:你快点来火车站,车要开了,你能忙什么呢?

这次她回复的倒是挺快:“我正跟房东签约呢,老公,我三百零六万谈下来了诶,快夸夸我!”

我,“……”。

想了想,我还不死心,赶紧又给她发消息:“违约!必须违约,咱不买!”

她给我回复的,首先是一个笑脸,然后是甜甜地语言:“老公啊,不能违约,违约要赔偿六十万呢!”

六十万?

我要气死了,继续发消息:“那你为什么那么着急签约呀?就不能多考虑考虑?”

姜西回:“因为我怕她卖给别人我就买不到了呀!”

听听这话,光看文字我连语气都好像听到了,她一定是嬉笑着一张漂亮的脸,很不正经地说的这一件三百多万的大事。

对她来说,好像买个房子,就跟买根糖葫芦似的那样不当回事,得到了就一脸欢喜、甜蜜的。

“姜西呀姜西,你主意可真正啊,我都带江东西走了,你还自己去买了房子,你以前不都说,没有我在,你就没有了依靠,你心里会慌,不敢做大事的吗?”我气得又给她发消息。

结果这一次,她回的语音信息就直接把我鼻子气歪了。

“哈哈哈哈,老公啊!以前我故意那样说,是为了让你也跟着我一起有成就感的,没想到你还真信啊!”

我,“……”。不想活了!

她又发来一条语音,“这一次你们走了,不正是给我留下了自由空间,可以让我更加没有负担的签约了吗?果然没有你在我身边絮叨,我砍掉了十四万呢,而且速度之快,超出了我的想象!哈哈哈哈,好开森!”

我想撞豆腐死去!

我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,再也不想给她发消息了,免得她下一条消息直接把我气暴毙了。

完了,这不彻底完了吗?三百多万就这样被这个败家娘们给整没了。

以前就听一些长辈大叔们说过,老婆这物种有时候吧,也是三天不打,上房揭瓦,我觉得我也应该揍我老婆一顿,只是……

我感觉我要是真跟她打起来,我可能未必打得过她,主要她发起狠来,甩我一条街。

算了,我能怎么办?三百万没了就没了吧,钱财乃身外之物,只要老婆、孩子都健健康康、平平安安我就应该知足。

我带着江东西原路坐出租车回去找姜西,一路上我不断地用这些鸡汤来安慰自己拔凉拔凉的心,可是,怎么安慰,我还是会痛啊,我真的觉得,那房子买了,也就是砸在手里了。

这种感觉一直萦绕在我内心里一年半,也折磨了我一年半,这一年半,我每每想到这件事,都觉得我真是好老公,连自己老婆这么败家,这么任性,这么胡闹,我竟然都没有忍心冲她发火……

与此同时,那段时间我觉得自己活得特有成就感,在家里的地位也越发有上升的趋势,只是,才一年半之后,现实就狠狠给了我一个大耳光子,打得我满地找牙那种!

有多狠?一年半之后揭晓!

我跟江东西回到原来那个中介门店时姜西已经跟人家签完约了,说是等下周过来再网签,然后就付款过户。

我嘟着脸,生无可恋般坐在旁边听姜西跟中介人员讲话。

“这房子过户完之后,就交给你们租赁部门帮我出租吧。”

姜西笑着说的,看她的样子,脸上都是抑制不住地欣喜,买到了她喜欢的房子,就跟白捡到了宝贝一样。

我心里烦的慌,都不想看她了。

那中介人员说,“现在这边房子不太好租,小户型还好点,便宜,你家这个一百七十多平,租金高,要两千多元,所以,租的时间可能要长一点。”

我一听这话,更不爱看她了,同样价格的房子,在南京我们那个小区,当天挂出来就有可能三千五租出去了,这里两千多还算租金高了?算了,我都不能想,越想我就越上火,肝儿疼得厉害!

结果姜西还一脸笑语盈盈的,一副大佬样儿地对中介人员说,“没关系啊,别人出租两千五的话,你就给我出租到两千二、三就可以了,别人出租两千二,你就给我出租到两千就好了,我们就比别人便宜些,应该会很快租出去吧?”

那中介立刻开心地说,“姐你要是这样想的话,那肯定很容易就租出去了,而且还能挑选素质高的客户。”

姜西马上双眸湛亮地说,“一定要挑选素质高的客户,如果客户好,再便宜一两百也没关系的。”

我,“……”。

“你干脆免费给人家住算了,反正也不好租!”我这话很明显是带着情绪地揶揄。

姜西却冲我笑了,反正我也看出来了,她现在心情好,我说什么敲打她的话,她也不会跟我翻脸。

她咧着嘴说,“买这个房子,本来就不是指望租金发财的,每月租金少两、三百的都是小钱,如果一个月租不出去,那就损失两千了,早租出去一天,都是早受益,何乐而不为!”

我没吭声,房子已经买了,再争辩这些也没意义了,并且,我也争不过她,她总是能把看起来没什么道理的事,说得让人觉得条条是道,无法反驳。

但我还是有点怪她买了这套房子。

本来我们也算是存款三百万的小土豪了,结果现在,又变成欠款五十万的房奴了。

回来的路上,我一脸不高兴,也不想说话,姜西跟江东西倒是一路很开心,不过,她们两个都知道我不开心,一人握住我一只手,没有语言只有动作,以此来安慰我。

开始,我还想拿拿翘,装高冷地要把手抽回来,结果这母女俩一个比一个霸道,抓得紧紧的,江东西根本就是双手抱在怀里,完全不给我抽回来的机会。

得!算了,就这样让她们握着吧,其实还挺舒坦的,缓和!

真的是,如果姜西对我说什么安慰的话,我可能会下意识反驳她,或者跟她争论。要她向我道歉,那应该也是不可能的事。所以,她什么话都不说,就一直这样牵着我的手,渐渐地,我心里的肝火也平复了下去。

我知道,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,她其实是在乎我的看法的,只是,我的看法跟她的想法一比较,我的看法就变成个屁,被她放掉了。

算了,自己老婆,任性就任性点吧,我仔细想了想,那个地方假如万一没有发展起来,杭州市里的房子都已经贵了,那里也不会再降价,就算不涨,未来想卖也就是不赚钱,也不会赔钱,大不了比别人稍微便宜点卖呗。

想通之后,我也开始反握住她们的手了。

等到了南京南站,我们一家三口的气氛就已经很自然、和谐、融洽了,矛盾自愈了。

《圣经》里有一句话,是这样写的:喜乐的心,乃是良药;忧伤的灵,使骨苦干。

意思是说,人总是开开心心的,身体就不容易生病,有时候身体有些毛病,因为心情好,就会被喜乐的心情治愈了,喜乐的心,还能增强人身体的免疫力。

身边有一些得癌症的朋友,仔细想想,大多数真的不是太劳累了,就是心思太过较真了,心宽才能体胖,另一层意思,其实就是心宽才能健康。

这也从而证明了,忧伤的灵,使骨枯干!总是想不开的话,就容易生病了,等生病了再后悔,就来不及了,反过头想一想,跟生命比起来,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啊!

希望大家都能心宽体胖,不要后悔不及,用喜乐的心治愈身体的病!是最好的良药!

而对于家庭矛盾,我想说,爱,就是最好的良药,不需要任何语言!

回到南京之后,这件事我们就都没有再提,不久后,姜西又被叫去杭州打网签,这一次我没陪她去。

一方面我觉得她其实根本不需要我,另一方面,我工作也有点走不开。

又过了一周,姜西一个人去办过户了,然后房子也按照她预想的,租给了一家三口,男人在某里上班的。

一切都顺利进行着,没有里的那些曲折和矛盾冲突,那些都太假了。

又过了一段时间,我们在小区里突然遇到了彤彤一家三口。

彤彤爸的状态很不好,已经坐轮椅了,但因为有彤彤妈和彤彤陪在身边,他似乎脸上也能流露出一丝笑容,只是,他的笑容中,我看到了隐忍着的疼痛。

都说胃癌是很疼很疼的!我在彤彤爸的脸上能感觉出来。

与他有着巨大反差的是,彤彤妈看见我们就一脸抑制不住地开心,并且她把自己和彤彤打扮得很漂亮,好像心情很好似的。

“哎呀,是你们一家三口啊,很久不见了,很开心见到你们啊!”

姜西也笑着随口问了一句,“是呀,你们都好吗?”

彤彤妈笑得意味深长地说,“当然好了,怎么会不好呢?现在我跟彤彤也住进聚xx了,彤彤也上了银x小学了,我们母女俩开心、幸福的不得了啊!”

我和姜西都看出了彤彤妈的笑,其实带着点不合时宜,看她的样子,是真的很开心,可……

姜西说,“那就好啊!”她似乎也说不出什么了。

彤彤妈立刻看向张俊之说,“俊之啊,我跟你说,江东西妈妈是我的救命恩人啊,在你抛弃我和彤彤那一段时间里,我精神出了问题了,我后来到医院检查了,我差一点就得精神分裂症了,幸亏江东西妈妈对我不离不弃,又陪我打羽毛球、乒乓球,又说那么多的话安慰我、开导我,才使我安全走出那段黑暗的日子,要不然啊,我可能会因为犯病杀了彤彤,也可能会精神异常跳楼自杀了,如果是那样,你可就真的临死前都看不到彤彤了……”

她这话说起来是带着欢乐的语气,可我都听出来了,那就是拿刀子往张俊之心口上捅,而且还是一刀接着一刀,毫不留情地捅。

张俊之一下眼泪就流了下来,如今已经脆弱的像个孩子,“呜呜”地哭了,“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”。

“哎呀!”彤彤妈夸张地叫了一声,“你哭什么啊?当初抛弃我和彤彤的时候,你都没哭过一声呢,现在有病了,要死了,你觉得愧疚了?真是一点用都没有了,别哭了,我带你回去吃饭啊!”

彤彤妈转头笑着对姜西说,“我先带他回去了,我得给他一天做三顿饭,他说他吃不惯外卖!”

我看着彤彤妈始终保持着笑容地转身,那笑容却让我觉得有一种瘆得慌的感觉。

果然,没过十天……

姜西接到了物业人员打来的电话,说是彤彤爸要见一下姜西,他已经瘫在床上,一个人不能出门了。

我一想,他会找物业来跟我们联系,这里面一定是有事了。

江东西上学去了,我趁着中午休息跟姜西一起去看了彤彤爸。

一打开房门,屋里就传出一股腐败的臭气。

我和姜西走进去,看到已经枯瘦如柴的彤彤爸躺在床上,一看见我们,他的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。

姜西走到窗口,把窗户打开。

彤彤爸说,“江东西妈妈,你能不能再帮我联系一下彤彤妈和彤彤,我感觉,我可能活不过这个月了,我想彤彤,我现在不想别人,就想彤彤。”

姜西说,“彤彤妈……”

“咳!”彤彤爸深深叹了口气说,“她回来后,很好很好的照顾了我一星期,这一星期,她专门给我做我喜欢吃的饭菜,她和彤彤对我都特别好,那几天,我真的感觉特别温暖和幸福,我觉得就算我走了,也没有遗憾了,我以为她宽容、贤惠,原谅我犯的错了,她趁着我高兴的时候,哄着我签了房屋转让协议,还带我去房管所过了户,我觉得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了,我的房子留给我女儿也没什么不甘心的,可谁知道,房子一过户完,她就立刻翻脸了……”。

他伸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泪,接着说,“她说她恨死我了,我抛弃她之后,她天天在家诅咒我得癌症,结果,我还真的得了癌症,她简直太开心了,如今,她把我的房子骗去了,就是要我也尝一尝,那种被骗了还投诉无门的感受,现在她要达到的目的已经完成了,她当然不会陪着我这个将死之人,更加不会如我的愿,让彤彤一直陪在我身边,她希望我一个人孤独地死去,这样才能消了她的心头之恨,呜……”

他哭得更伤心了,“彤彤妈说完这些话后,又在我身边呆了三天,这三天,主要是为了敲打我、折磨我的,再也没有好吃的了,只有刀片一样的犀利言语,以及冷羹剩饭给我果腹,我为了能天天看到彤彤,这些我都忍了,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天了,可是,她这个毒妇,太狠心了,她还是带着彤彤跑了,不管我了,呜……我就想临死前能死在她们的眼前,我要最后一眼都看到我的宝贝女儿,她凭什么要这样对我,我房子都给她了,呜……女人狠起来,真是比男人狠一百倍啊,呜……”。

我们看着彤彤爸哭得那样伤心,我跟姜西的心里也不好受,可是,我们似乎也解决不了他的问题,确切地说,我们并没有觉得彤彤妈做得很过份。

姜西想了想说,“彤彤爸,我觉得,你也不能怪彤彤妈,因为……你之前,真的是做得太过分了!”

姜西的话一下让彤彤爸怔住了哭声,好像有种幡然醒悟,才想起自己干过什么似的。

“我们生而为人,我们每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,但都要担负起不同的责任。”姜西接着说,

彤彤爸情不自禁点了点头。

“我们有家庭,我们的责任便是多方面的,我们要搀扶起共担风雨的爱人;支撑住父母摇摇晃晃的晚年;还要给得起孩子快乐、安稳的童年。哪怕再多的困难,我们都不应该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半路溜走,因为你溜走了,她们的天……就塌了。”

“呜……”张俊之又哭了,并且这一次哭得撕心裂肺,大概是说到他心里愧疚的伤口上去了。

“所以,我会劝说彤彤妈,在你临走前,让彤彤跟你见上一面的,你就不要再找彤彤妈了,免得……互相折磨!”

张俊之缓了好几口气,似乎也是无可奈何般地说,“好!我知道了,我这就找个保姆去!谢谢你江东西妈妈,在我临走前,还能见上彤彤一面,我也就知足了!呜……”。

我们离开前,还能听到彤彤爸呜咽地哭声。

咳!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想:可怜之人,必有可恨之处啊!早知如此,何必当初呢?

大概也就又过了半个月的时间,我们在小区里遇到了彤彤妈和彤彤,彤彤妈说,张俊之走了,他从医院走了,这个房子就不办丧事了,免得她以后跟彤彤住在这晦气。

她们母女的状态很好!很好!就连彤彤也没有多伤心!

我心情有些复杂,突然想起新闻上经常报道一些老一辈的香港明星,有钱的时候总是喜欢养很多小老婆和孩子,结果到年纪大了,没钱了,没有一个老婆、孩子愿意来照顾他,我想,人心都是肉长的,一条狗养得时间长了还有感情,而能让很多妻子、子女都狠心遗弃他的原因,一定是他年轻时做得太过分了。

我们家的日子平稳而和谐地过着。

没多久,我接到了北京那个同事孙政东的电话,他说他们一家搬来南京了,要约我们见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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